而那些在沉睡時被他落後的課業,冰炎僅僅只花了半個月便補齊回來。這種使人滿心羨慕外加忌妒得到最高滿分的效率,讓上學期差點踩死線還得努力開夜車,才不至於被當的褚冥漾感到心情複雜。
卻也在此時,褚冥漾發現冰炎似乎比起以前更常出沒在自己身邊,餐廳限定黑袍甜點很大方的全包下送給他,但是打他頭的次數也增加了不少。不明白其中理由的褚冥漾,大概只會將原因歸咎到冰炎想在沉睡時間將沒花的額度花完上頭。但是經由身旁的友人不斷明示暗示瘋狂打pass之後,褚冥漾才從遲鈍的反應中明白,原來那是精靈王子示愛的方式。
這天,在他們正式交往後的第二個年頭,褚冥漾難得和冰炎一同走在外頭低溫的零下五度。
那是即使穿了毛呢高領長袖加厚的防風大衣、蓋過鼻子的圍巾以及針織毛帽都還不及保暖功效十分之一的寒冷。對於只習慣亞熱帶氣溫的褚冥漾而言,高緯度的氣候確實難以適應。反觀一旁只穿件單薄的黑色大衣就外出的冰炎,無視落雪降在長髮,像是察覺不到冰冷般眉毛皺都沒皺地繼續前行。
所以褚冥漾該說冰炎不愧是在終年下雪的冰牙出生嗎?還是火星人的體質都是這樣能夠適應水深火熱寒天冰地的生活?
目光遙遠的望在應該風光明媚、恆溫至少也要有十度的太陽上,想起有人說過不能相信冬天的太陽。畢竟在這個時節的正午陽光其實發揮不了太多暖活功效,頂多充當萬能的日光燈炮給在工作或生活的人民照亮光明,一點也沒有讓人有種被陽光擁抱的感覺。
晴朗好天持續不久,天空再度降下輕如羽毛般的白雪,紛飛於空中的情景確實美得如畫,然而那雪卻大得幾乎掩蓋他的視線,化作一片銀白世界。
說起來他和冰炎兩人待在異地的時間算算也有三天了,卻不見冰炎有什麼舉動、也不曾聽取過任務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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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冥漾回憶,前幾天剛結束白袍任務,按照慣例到公會回報任務以後回到黑館房間內清洗,接著再打算將前個禮拜剛買的電玩破關到通霄——反正隔天是假日不用趕著去上課,玩到早上七點再睡也沒差,只不過被某人發現他的下場可能就不是那麼好而已了。
於是歡快的計畫完畢、準備好一堆糖果餅乾糧食,在身上蓋上毛毯坐在42吋液晶螢幕前打開電玩連結鍵打個一夜。不過,雖然褚冥漾是這麼計畫,但是沒人權如他,萬能強大如冰炎學長,看著明明就有上好鎖、也明明該有保護功能的門,卻不曉得為什麼總是那麼容易被半精靈撬開。
卻也早已絕望冰炎無視徵詢他的意願直接闖了進來,落下一句「收拾好行李,半個小時後出發」什麼也沒解釋的話語,便擅自將他帶離溫暖的黑館房間。反正最後得到的,往往是萬年不變的答案。
剛抵達異地的那晚受到漫天大雪恣意亂舞的影響,褚冥漾直接給冰炎領著往巷子出去左轉的六星級大飯店入住。在經過幾年在原世界打滾出任務以及見識周圍友人的闊氣後,褚冥漾終於對超高級服務感到免疫。
不曉得是當初任務要將執念去除花費太多的精神力,還是因為外頭低溫、他人又躺在加倍大的雙人高級床非常好入眠,並且有冰炎陪在身邊鬆下戒心,整整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不過即使醒來了也沒有從冰炎身上聽取此次外出的目的,畢竟對方是那種即使再怎麼死纏爛打只要不想說就不會說、就算撬開他的嘴也沒用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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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冥漾搓了搓不適應低溫而頻頻發抖的雙手,儘管手上戴了厚手套還是覺得起不了什麼作用。對於向來血液循環不佳導致手腳冰冷、一到了寒流來襲就容易感冒的體質,要克服這種生理反應還是太難了點。更何況能夠撐到現在還沒有因為低溫昏迷,褚冥漾就已經覺得自己在守世界訓練得當了。
「會冷?」
「有點。」
察覺到一旁褚冥漾的取暖舉動,冰炎從口袋取出幾塊白水晶、並且在注入炎力後直接往對方的手及口袋塞,接著再開啟自身的先天能力一手把小妖師抓過來,一點也不介意將他自己當作褚冥漾口中的「人體發熱機」把人弄暖。
當暖意緩過全身、不再受寒風刺骨的那刻,褚冥漾才後知後覺想起冰炎向來能夠恣意調節自身體溫的能力,根本比冷氣或暖爐好用太多。那是即使身穿厚重衣物、無法貼近滾燙體溫,依舊察覺得出來他給冰炎製造的溫熱氣息包圍的強大。
這天雪下得特別勤,與他們剛抵達時沒什麼兩樣,才一個小時的時間厚度幾乎可以到達大腿。從一早出了飯店的門,冰炎到現在都只帶著他四處亂晃。
偶爾拿出黑卡到當地著名景點要上層清館他們就不需要人擠人看畫,偶爾逛逛商店買完一大堆紀念品後立刻用傳送陣送人不需要大包小包走在路上。就好像回到他高一時,與冰炎到年貨大街的經驗。
那樣子的日子似乎過於遙遠,恍惚間還以為是當初剛進入學院追逐教室的年紀,卻沒想到才一轉眼的時間發生不少痛徹心扉、卻也有笑到淚噴的事件。而當褚冥漾不斷陷入自我迷惘的迴圈,是靠著身旁的人給予他的陪伴支持和肯定才重新站起。
「學長、謝謝你拯救了我。才能讓我在這裡,和你並肩同行。」
走路走到一半褚冥漾突然沒頭沒尾開口,不曉得他們是什麼時候停下腳步,當發現眼前從人潮擁擠換成一片寬闊無際的藍天時,他們已經走出熱鬧街頭。褚冥漾轉過身、看著向光的冰炎發出的精靈光芒好像隨時會消失般地忽閃忽爍,而感到幾秒鐘的失神。
他已無心觀賞眼前的景致是如此寬廣而遠大,微微發燙的指尖從末梢開始緩過,一如冰炎凝視他的眼神早已烙印在心底,彷彿刻畫在上頭的圖騰永遠不會消失的滾燙。
褚冥漾一向無法注視過於灼熱的目光,認為隨遇而安低調過著打電動看漫畫的生活才是最適合他,卻沒想到一個登記分發打破十六年的認知,進入一個完全截然不同水深火熱還會被人追殺打罵的世界。他總覺得自己不適合與冰炎走在同一條光明大道之上,但最後卻還是接受了。
他在冰炎的眼底清楚看見自己、看見光芒、看見希望,此刻,他是藉由扣上指尖的溫度確認冰炎會一直在身旁。他不必再特意去思考此次外出的最大目的是什麼,因為褚冥漾早已經獲得比回憶更加深刻的體悟。
牽起他的手總是那麼厚實。
那麼輕柔。
霎那間,他心想,不論過了多久、或者經過什麼痛苦的事情,似乎只要有冰炎陪伴在他身邊,便等同於有了敢與全世界為敵的勇氣。
而後,露出比冬天太陽更溫暖的笑容來。
Fin.
後話:
「什麼被我拯救了,明明是你先拯救了我。」
最後明明是他被拯救了,被那抹溫潤如水的笑容給拯救了。
在坦承正視失去雙親獨自一人走來的千年孤寂、在無數淺眠只有冰系精靈陪伴的夜晚終於得以好好入眠。
閃爍銀光的黑色身影坐在灑落月光的床側,豔紅雙瞳注視散步一整天、現在正躺在雙人床上睡大頭覺的褚冥漾,微微冰涼的指腹舒緩了睡夢中依然緊簇的眉心,他在略微乾澀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