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予的吻,是偏低的暖度。
將捧在手上的臉龐拉開一段距離之後,被動的那一方還呆愣著。似乎是還沒有回過神般,他注意到澄淨的烏黑雙眸上反應出對方有些迷惘,因而覆蓋一層淡淡卻朦朧的水氣在虹膜上。
深知對方大概是沒有預料到他會有這種舉動才受到不少驚嚇,還沒有從呆滯的狀態離開,否則就連旁人也能明顯感受到男人身上難得散發出的愉悅氣息,卻絲毫未注意地顧著單方面的發愣。
見到這反應,冰炎也不怒,只是微微揚起嘴角表示他的心情甚好。在那雙迷濛的眼眸注視之下,將早已準備好的物品塞在手心,接著,便是拉著對方的手後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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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冥漾在戒指套上無名指瞬間,腦子仍然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
沒有看清楚冰炎是從哪裡變出一只上頭鑲有藍寶石的銀戒,只是傻傻地讓那股冰涼滑落指尖,卻老早想不起事情的發展怎麼會突然從親吻進階成這樣。
逼迫自己將不曉得跑去那裡四處遊蕩的魂魄喚回,當他注意到蹲在他面前的冰炎又準備啟口說些什麼話時,周圍鬧哄哄的吵雜聲響卻使他聽不見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
勉強將四散的專注力集中在眼前穿著一襲黑色西裝的男人身上,他以1.0的視力去判斷口型猜測對方想表達的語句。
「……嫁給我,好嗎?」
都已經將戒指套在我手上了你覺得我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褚冥漾的吐槽反射神經馬上這樣在心裡回答,卻又頓時覺得心裡暖呼呼的,好像被放了一個暖暖包一樣熱了起來。
「我會用我的一輩子,陪伴在你身旁。」
估計這會是一輩子唯一一次能從對方口中聽見最為甜膩膩的話語,真想打開手機裡的錄音功能在每晚睡前重複撥放著幾百遍陪伴入眠。
然而這般承諾卻早已在他的心上烙得發燙,久久無法自己。
他向來明白冰炎不會輕易為誰低聲下氣,更不用提這般明顯示弱、卻又帶著誠懇的態度。
「……好。」當然好。
而且,不說好的話,他會有拒絕的權利嗎?
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沙啞嗓音大概可以模仿個孟婆幾分像,褚冥漾大抵是沒有猜測到自己也會有這麼的一天,欣喜落狂的當下也沒有忘記應該要吐槽一下。
他不曉得冰炎籌策這場求婚籌策多久了,但即使是這般簡潔的排場,包括沒有鮮花沒有燭光沒有氣球沒有大餐以及肉麻到該死的告白,只有他與冰炎、幾位熟識的友人在一旁見證他們的結局,他仍然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幸福的快要升天。
聽見褚冥漾的回答之後,冰炎的嘴角似乎越發上揚,他從來不做自己把握不到的事情,但是唯有在褚冥漾的面前,他才會明白自己其實與正常人無異,也會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懼,也會覺得自己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在夢中迴轉了千百回褚冥漾會如何回答的畫面,是答應是拒絕還是對他說這發展對他們而言實在過早的迴避。
不管結果是好的還是壞的,冰炎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心遲疑舉棋不定,因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焦慮,害怕褚冥漾拒絕、害怕他好不容易安排好的劇本會因為一句話而崩解。
是,他確實是在害怕,而這種心情不曾有過,但是打從遇見褚冥漾之後,冰炎才發覺習慣竟可以因為一個人而改變。
他知道。
但是既然對象是褚冥漾的話,他需要擔心嗎?
溫潤如水的氣息早已將他包覆周圍,習慣有褚冥漾伴在身邊以後,他當然會想要和那人廝守到冬眠。
早就將整顆心給予眼前的黑髮青年,冰炎在方才答應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伴侶手上——也就是帶著戒指的上頭——輕輕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