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經歷一次的死而復生，褚冥漾覺得自己一生的好運額度全部花在上頭，即使他的命是屬於等價交換的那種，還是認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於他而言只是用來裝飾得好聽話語。
那次的經驗確實帶給他不少震撼教育，是除了每次大難臨頭用心呼喊在天上的阿嬤快來救他以外，褚冥漾從來沒有一次這麼想要乞求一件事情。
即使是這樣，被反妖師聯盟追殺然後又給身旁友人清除的日子繼續照過。
考試前依舊有一大票黑袍幫他複習畫重點，而明明居住在火星卻還跟地球人過什麼節日的在眾多活動下生存，褚冥漾只覺得來到守世界以後，他總是每天被迫訓練反應神經和驚嚇度。
「漾漾，明天見喔！不要忘記明天有烤章魚王大賽了！」
金色捲髮少女朝他用力揮手。
壓根不想思考明天到底會看見什麼悲慘生物被活活玩死發生。
02.
在守世界待了三年以後，褚冥漾終究是被拎去考了袍級。
「阿嬤天上有靈，感謝保佑你的乖孫，希望可以保佑我一生不要太英年早逝啊。」領到白袍以後褚冥漾保證自己絕對是誠心誠意的乞求祝福。
「噢痛！學長你幹嘛又打我！」
「覺得你太白癡欠揍。」
而在那個人回歸以後，所有的生活步伐似乎全回到他剛進學院的高一。
只是他們彼此都明白，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了。
03.
「褚，如果我是人類的話，你就會愛我嗎？」
當上白袍以後更是常常被冰炎抓去出任務，那天褚冥漾方炸掉一個從背後試圖偷襲他的鬼族小兵，正拍去沾在白袍身上的灰燼時，身旁的冰炎忽然沒頭沒尾扔了問題給他。
那時候他想回答，學長你的腦子終於壞掉了嗎竟然也會問我這種問題，或是轉著學長你這個人果然一點情調也沒有是不懂得看氣氛說話喔的腦殘。
但是不管是哪個答案，褚冥漾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因為，要是他回答了以後，他們雙方好不容易協調出來的平衡就會被打壞吧。
04.
當初要是冰炎沒有來救他的話，或許他早就被安地爾放血放到乾枯而死了吧。但是如果冰炎早點和他表明清楚他是妖師的話，後來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不過，心意因此也不會有浮上水面的一天。
所以，所以，這一切的開端到底應該要怪罪於誰才好呢？
睜著大眼，褚冥漾盯著在上課學到的東西以後將天花板變成充斥星光的銀河，數著上頭到底有幾顆星星，卻還是無法順利入眠。
05.
過了那天以後冰炎再也沒有向他問過類似的問題。
就這樣褚冥漾的年紀悄悄邁向三十，當白玲慈想替兒子找個媳婦時，褚冥漾總是笑著說姻緣的緣分哪急得著啊，卻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心上早已關上門來誰都無法進去。
「褚，如果我是人類的話，你就會愛我嗎？」
他又想起冰炎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了。
那時候，他其實想說的是，會愛。如果你是人類的話，我會愛你。
可是。
可是學長，這輩子我們是永遠不可能會相愛。
06.
褚冥漾至始至終都認為言語是個雙面刃。
在接受人們稱讚時，會感覺到被注入了力量，於是心裡被填得滿滿滿，非常溫暖。但是不時卻還是有很多背地裡看不見的暗箭朝著他四面八方的射來，等到他發現時早已千瘡百孔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然而自身帶有的強大言靈能力除了能夠祝福和詛咒以外，更多時候卻是種束縛。
07.
「學長，那時候的我，最後到底有沒有對你說過歡迎回來？」
「你根本是一見面就欠揍。」
「學長，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啊你還在記仇，真的很幼稚欸。」
如同菖閣殿下所說的，褚冥漾活到了百歲，利用言靈之力沒讓歲月爬滿他的臉龐。
冰炎在百年時並沒有回去冰牙繼位，而是同褚冥漾去了妖師本家，打算在最後陪伴完此生摯愛的人生盡頭。
「好啦，我現在補給你。」扯了皺巴巴的嘴角，他說：「學長，歡迎你回來。」
看著在族人的面前，褚冥漾是一個權高卻慈祥的長者，而在自己的面前，卻只會是個都年紀一大把還會腦殘的代導學弟。
倚仗對方逐漸失明這點，冰炎直直瞅著對方的臉，吞下滿肚子的酸澀以後才吐出話語。
「嗯，我回來了。」
08.
還有啊，學長。就在冰炎以為褚冥漾睡著時，他又開口說話了。
「一直到了現在，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知道自己已經剩下沒有多少時間，褚冥漾把所有沒能在這世對冰炎說的話語全部說出。眼角，卻流出淚來。
「我會幸福，所以，下輩子你也要幸福。」
冰炎答，緊握著對方早已乾澀的手，深怕聲音傳達不了他一再重複話語。
於是褚冥漾心滿意足閉上眼之後，再也沒有醒來過的在睡夢中安詳死去。
09.
等到妖師後人將先天能力者下葬以後，冰炎離開了本家。
從此，再也沒有人在哪裡見到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冰與炎的殿下了。
10.
「一直到了現在，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不斷在他耳邊重複的，是褚冥漾最後的言靈祝福。
冰炎知道至今還是相同的，清楚自己想要的，知道褚冥漾所害怕的。
——但是，你不在，我怎麼可能會幸福？
「來世，再見。」
他讓黑色的身影給長槍刺穿。
11.
「好，卡。」導演一聲令下，結束今天最後一場的拍攝。
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
從攝影機小碎步跑來的少年對著旁邊的工作人員道謝，接著便拿著水往剛下戲的青年身邊一衝。
「冰炎辛苦囉，給。」
「褚，下次不准你在寫這種亂七八糟的劇本了。」
接過水後大口大口的飲下，接著是朝著資源回收桶完美地拋物線一丟，卻沒有忘記要抗議由少年的手下寫出來的劇本。
最後的結局竟然是走向兩人BE，到底有沒有自覺撥出去以後的收視率下滑而打破總是販售甜點HE的招牌啊？
「哪有亂七八糟？你不覺得愛不到的劇本最美嗎？」
聞言，褚冥漾雙手叉腰嘟嘴表示抗議。
他要證明自己不是只會寫歡樂喜感吐槽，他也是能夠走瓊瑤少女狗血吐槽的。
「為什麼不相愛？」
然而猝不及防被地，在接受到下一個問題卻還沒有時間思考怎麼回答的少年，這時給精壯的手臂扯到懷裡，聽見輕笑以後果不其然在那片紅色雙瞳之下看見滿滿笑意。
「笨蛋，當然能相愛。」
因為你就是我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