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過得很好，在大學畢業以後各自到了符合自己專業科目的公司上班，遇到了處得來的主管和同事、獲得了不錯的待遇與職位。
褚冥漾也找到屬於他的位置，靠著這幾年不斷精進的畫畫與攝影技能，與合作夥伴共同開設一間工作室，接了不少案子，經濟方面算是過得去。
午休時間褚冥漾準備去用餐，然後，碰巧的遇見已經有好多年沒見過面的冰炎學長。
一起進餐廳後，他們坐在位置上粗略的問了彼此的近況、工作繁不繁忙、遇見了多少白目的客戶，上次和客戶一起去吃飯結果踩了大雷從此再也不去那家了……就像是陪著許久不見的學長學弟吃飯，誰也沒有主動打破盤旋在彼此周圍，那個看似溫馨、實則卻有些疏遠的氣氛。
褚冥漾已經不記得上次見到冰炎的精準時間，是他畢業的兩年後、還是冰炎第三度升職的那年呢？畢竟兩人分手後太久沒有見面，這些太細碎的記憶一時之刻沒辦法在腦袋完整重現。
過去熟悉對方的生活步調、熟悉對方的每一個動作、熟悉從對方掌心傳來比常人還要偏冷的體溫，以及……太過熟悉的身影，就算距離得再遠、就算是身陷車水馬龍的人海裡頭，褚冥漾堅信兩人一定可以在第一眼認出對方來。
然而，現在他看著冰炎的臉龐，那張過去看了好多年的男人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與過去的印象有點模糊，他總覺得有點陌生，即便還是那樣的面孔、說話語氣與相處方式有些微的不同。
有什麼東西在時間的走動之下有了變化。
褚冥漾想，他終於和過去的自己告別了吧。
/
他們並沒有刻意不見面，但似乎連不見面都成了他們之間沒有約定好的默契。
自從分道揚鑣後，各自更是忙於各自的事情，沒有太多的接觸，況且所進的公司產業也不相同，不能再擁有與學生時期在一天之內碰上好幾次面的高度頻率。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活在網路發達年代的他們，不需要真的見面也能透過社群軟體得知這幾年對方過得如何，再加上不想讓因為畢業而斷了好友音訊的情況發生，即使已經從校園走入職場許久，米可蕥時常仍在群組上活躍發言。
後來的日子褚冥漾過得太忙碌，責任制的上班讓他經常深夜才回到家，能休息的時間僅能分配給睡覺這一個選項。
沒有安排任何出遊的假日，褚冥漾窩在電腦前刷著臉書動態，一直到他看見夏碎和千冬歲發佈回日本老家旅遊的照片，才驚覺自己很久沒有待過自家和公司以外的地方，曾經和冰炎說好一起去冰島看極光的旅遊約定，也在分手之後沒有下文。
地球一直在旋轉，世界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褚冥漾看著身旁的朋友一個個都在前往他們設定的道路，似乎只有他一直停留在原地駐足不前。
恍然間，褚冥漾回想自己這幾年的生活，彷彿侷限住自己的成長範圍，安逸地待在舒適圈，縱然他明白自身並非毫無成長，只是與前幾年和冰炎同居的日子相比，他確實讓自己放肆頹廢。
過去兩人每天都會把自己體會到的想法分享給對方，那段時光過得太充實、太快樂，褚冥漾害怕他在讀取任何一篇文章有了感想，轉頭時卻沒有冰炎可以分享，他擔心自己會招架不住這突如襲來的空虛感。
褚冥漾很清楚的，對方會一直往上爬，不管遇到任何困境、身邊有沒有他，冰炎都會一直往前爬。
深深醒悟的褚冥漾認知自己不能再這麼安逸下去，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勢必要做出什麼改變。
秋意漸濃的十月，褚冥漾出發到遠方。
偏離觀光客必來的景點，持著相機探索過往人家居住的生活痕跡。
剝落的磚瓦，充滿被時光洗鍊的斑駁，住戶午後慵懶睡去的夢與流露出的笑容，他喜歡接近這種最樸實而自然的感情，沒有被包裝過的自然笑容。
車站前的廣場，有坐在街椅上的老人撒著飼料餵食鴿子，有等待綠燈準備穿越馬路的人群，與行駛於車水馬龍道路的車輛，這種再平凡到不行的畫面是他一直以來的生活，然而被工作節奏打算，總是匆忙、只注意到眼前的事物，卻忘記放慢腳步，留意當下景色的變換。
前往下一個地點，公車快速駛去，坐在位置上，搖搖晃晃的車身讓人幾乎快要睡去。
回想過去他總是追逐學長的背影，當作是自己的目標在前進，而現在，他仍選擇朝著當初兩人許下的約定出發，去實踐過去未完成的目標，當作好好告別。
褚冥漾到了一直嚮往的冰島，明明很害怕寒冷，每到冬季，手腳沒有一天是溫暖的，卻硬是選擇去一個終年低溫的國家。
剛抵達時仍不適應這裡的溫度，踏進屋內感受到的暖意讓他放鬆了身體，疲憊的旅程使他老早躲到棉被裡睡去。
過了一夜，從山頭上透出來的日出刺眼地使褚冥漾微瞇起眼，他想，有次他和冰炎兩人跑到阿里山上，看見日出和那峰峰相連的景象，那天陽光也是如此讓他快要睜不開眼睛。
那時候的他，還和冰炎說過以後要一起征服其他山脈，看來這個約定也沒有機會實現了。
縱使過去的美好跡象化為回憶，也慶幸過去擁有這些經驗，才能讓他有踏上旅程的勇氣。
彷彿有很多事情在好久以前就決定好，冰炎帶領他走向人生另一個高度，他看見更遼闊的視野、跳脫既有的舒適圈，在他們分開後，褚冥漾總算是該一個人成長了。
回到台灣後，他站在人來人往的捷運月台，看見有人進站、有人離站。現在的褚冥漾，則是在尋找生命的另一個目標，尋找承載著生命的重量。
自從和冰炎分手後，褚冥漾過得更簡單了。
從同居時便練就出一身廚藝，假日時他翻了翻冰箱查看食材，忽然靈光一閃，起了到戶外野餐的想法。
問了大學時期的好友們，大部分的人都對這個提案有興趣，而冰炎因為有國外的工作，則不參與了。
能夠參加的人，稍微在群組討論分工和食材準備的事項，接著眾人滿心期待下一個到來的周末。
選定適合的場地是米可蕥的工作，她找到一處乾淨的公園，帶著漂亮的野餐墊讓大家有地方可以坐。
萊恩幫忙把小型的折疊桌放在中央，每個人都拿出自己準備的食物放在餐點。
褚冥漾的沙拉餐點及炸物、萊恩始終如一的各種口味飯糰套餐、莉莉亞製作了包著豐富餡料的三明治、千冬歲的日式茶點，最後是米可蕥擅長的法式點心系列。
一群人聚在一起恣意大笑，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這種類似戶外教學的活動。
我很好，你很好，大家彼此都過得很好。
就算沒有和冰炎在一起，褚冥漾照樣過得愜意。
/
正值午餐時間，餐廳陸續坐滿了人，所幸褚冥漾與冰炎兩人來得時間較早，坐在視野最佳的窗邊看著菜單。
雖然褚冥漾到這用餐過不少次，但每次到了點餐時，心裡總是對幾道選項在猶豫，陷入無限循環的選擇障礙。
只是今天並非隻身一人前往，深刻在體內的慣性，使他抬頭詢問對方想吃什麼打算拿來當作參考，正巧看見陽光灑在冰炎的臉上，柔和了常被人說太冰冷的面孔。
褚冥漾怔了半晌，忽然不曉得那人臉上帶著的淺淺笑意，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的錯覺。
還以為自己已經戒除對冰炎的倚賴，然而他現在追尋著的習慣，究竟是不是一種對過去的單純想念呢。
/
「褚，在一起吧。」
褚冥漾想起最初交往的那段期間，冰炎向他提出交往時的情景。
沒有掏心掏肺的告白台詞，沒有鮮花，沒有禮物，也沒有浪漫的燭光晚餐，畢竟兩人都不是女孩子，那些如夢似幻的告白場景，自然不會出現在他們的選項之中。
冰炎沒有使用噁心到會掉滿地渣的標準作業流程，用著他向來的強勢，直白簡單又明瞭的表示。
他說，我們在一起吧。
好，那就在一起吧。
交往的那段日子，空氣是溺死人的甜膩。
明明人不在自己的身邊，卻老是覺得周圍的空氣始終充斥對方身上的味道。
像是病毒般，腦袋永遠有個部分是屬於「冰炎」的位置。
出門總是想對方現在在做什麼，就連買個東西也會思考哪項商品學長會用到，平時自己絕對下手不了的東西，一想到是用在對方身上的話，瞬間就不覺得這筆款項過於奢侈。
……愛情的力量真可怕。
莫名下這個註解的褚冥漾狠狠的打了一個大冷顫。
而在等待結帳的空檔，褚冥漾想起只要自己不小心又犯了什麼蠢，跑過來幫他收拾的冰炎的臉就跟吃了大便一樣臭時，他便忍不住想要發笑。
雖然最後他還是不可免地被揍一拳就是了。
從校園轉變為職場後，他們一樣住在學校附近的租屋處。
終於熬過五天的工作，在冷氣團離去的第一個假日是難得的好天氣，褚冥漾自然是打算好好睡上一覺，彌補前些日子的睡眠不足。
陽光穿透了窗，使暖黃色整個映照在棉被上，溫煦的暖氣圍繞在褚冥漾身上，讓人實在越睡越溫暖。
下午一點，被傳來的陣陣香氣餓醒，褚冥漾總算捨得離開棉被踏出房間。
他看見餐桌早擺滿整桌的料理，此時早已被清空的胃發出飢餓的叫聲。
往廚房的方向一看，搜尋熟悉的身影，看著冰炎在廚房收拾的情景，忽然想到大一的自己和冰炎剛見面，他就在對方面前摔個狗吃屎的場景，實在很難聯想現在的他們居然會發展成這樣的關係。
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究竟是什麼呢？褚冥漾也說不太上來。
他和學長都不是屬於高調的人，知道他們在交往的人也只有身旁熟識的朋友，平常也不會做出太多除了牽手以外的親暱舉動，就算有合照，他們也不愛上傳在網路平台，讓人有種到處放閃到眾人皆知的程度。
吃飽飯後的褚冥漾窩在沙發拿起手機上網，滑過論壇的男女版，褚冥漾覺得他們兩人與裡頭描述的文章實在差異太多了。
下禮拜是難得的連假，他們早就決定好要去台南進行一段小旅行。
翻開手機上的記事本，滿滿的食物清單，深深認為他們的行程就是一連串的吃貨之旅。
虱目魚粥、牛肉湯、棺材板，每次必吃的食物，前往一家又一家的店面，不怕自己回去台中後會胖五公斤以上，反正學長會幫他減回來都是後話。
南部的太陽很曬，來逛市集的人很多，攤位擺滿的手作品永遠是褚冥漾的選擇障礙，而自從在外面住褚冥漾開始學習怎麼做菜後，他察覺自己特別愛買餐盤與廚具，總覺得煮完飯後搭配那些餐具，吃起來特別美味。
逛了一大圈，兩人一起挑選幾個滿意的碗盤，雖然學長也有幫忙支付，但褚冥漾的荷包還是瞬間噴了掉一大半。
短暫離開惱人的職場，他和冰炎散步在這個具有濃厚文化的城鎮，想著要是人不用工作有多好呢，心靈被荼毒太久，要是可以一直耍廢就好的褚冥漾，悄悄地在心底盤算要賺多少錢才可以當起米蟲生活。
大學時期的交往十分單純，可對方畢竟是一個對未來很有規劃的人，即使遊玩也是進行相當多的計畫，兩人空閒的時候，多半是待在書房看書。
後來職位的責任加重後，漸漸忙於工作的關係，彼此能夠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多半是各自忙各自的事，回到家後說不上幾句話，他們窩在一起的時間和學生時代相比差得實在太多。
越來越繁忙的工作生活，加上兩人的上下班時間不再固定，若又遇到工作爆炸期，經常兩、三天看不到人是正常的，就連通訊軟體也很少在回話。
不曉得是從哪個時間點開始，他們似乎進入了情侶之間的倦怠期，他們的交集不斷在減少，工作錯開他們的生活，生活不再充滿熱情和交集，甜蜜的痕跡逐漸消逝、感情或許也隨著時間流逝淡去。
沒有交集的時候，有沒有因為一些雞毛蒜皮，或者工作累積下來的壓力，不小心爆發了爭執？褚冥漾忘了，他只記得他們最終達成共識分開。
畢業過後他們每年都有一場聚會。
但很微妙的是，自從那一天開始，只要冰炎在場、褚冥漾就不會出現，褚冥漾在、就不會看見冰炎的人影。
兩人似乎說定了互不相見，便真的誰也沒有再次見過兩人肩併著肩走在一起的模樣。
當初決定要在一起時決定的很快，一個念頭一句話就在一起了。
而他們正式分手的那天，似乎宣告著即將告別彼此的人生，彼此不再有對方的參與，天空下起一場不停地綿延細雨。
後來的後來，褚冥漾沒有再遇見冰炎，就連通訊軟體也很少有訊息，更不用提冰炎那個辦了後從來沒有發過動態的臉書會有什麼資訊，幾乎都是從千冬歲身上聽說，褚冥漾才會多少得知一點。
他們之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牆，看不見、但確實存在的隔閡。
褚冥漾想，這輩子應該不會再見到面了吧。
不過，不知道見面後，他會以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學長呢？
褚冥漾沒有聯絡冰炎、冰炎也沒有聯絡過褚冥漾，兩人便這樣維持沒和彼此聯繫的模式，讓那個永遠亮起小綠燈的頭像成了一種裝飾品。
/
褚冥漾點的羅勒雞肉三明治上桌了，剛好阻止他陷入更深層的思緒。
對上冰炎那張近乎面癱的表情，大概只有他們這群認識好幾年的人才能看得出那些細微變化。
褚冥漾讀解得出來冰炎是想表達他應該吃更像正餐的食物才對，但是褚冥漾並沒有打算要做任何表示，只是朝著冰炎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公司附近有家甜點店很有名，據說網購都要等半年以上才能收到貨。」冰炎吃了幾口他的紐澳良雞肉燉飯後，緩緩開口，「上次顧客送給我在那家甜點店買的巧克力金磚蛋糕，我覺得還不錯，我想你可以嘗試看看？」
大概是說著不是自己會說的話吧，冰炎語氣間卻滿是說不出來的彆扭。
「哦，不過我現在改吃抹茶口味的甜點了耶。」語畢，冰炎大概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回應吧，褚冥漾從冰炎的眼底難得看見一閃而逝的錯愕。
見狀，他輕笑幾聲，用著愉快的語氣緩解，「開玩笑的，下次有空會過去嚐嚐，感謝推薦。」
結束這不像冰炎會說的話，空氣中霎時瀰漫一股尷尬的空白，誰也想不到再次見面時，除了客套的問候，連一句探究內心的問候都難以說出口。
「你……過得還好嗎？」冰炎躊躇許久，試探性地詢問，眼神卻有點迴避。
褚冥漾還在思考該怎麼回應，冰炎又接著說：「你變得和過去不太一樣。」
「每個人都在前進，我總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吧？」
褚冥漾笑了一下，接著開口簡單聊著他這幾年去了哪些國家、到了哪些地方，遇見怎樣的人、過著怎樣的生活，讓冰炎知道，他一直過得很好。
後來褚冥漾沒有再提起自己的事，也沒有再反問冰炎，誰也沒有再開口。
兩人之間塞滿了許多因時間和不同的人生閱歷，造成明顯的隔閡，使得那道存在於雙方間的無形城牆又築起得更高了。
褚冥漾回想剛和冰炎分手的那段期間曾經迷失過自己，疑惑自己的下一步，深陷工作中，卻老是抓不準自己要的是什麼，花了好一段日子，才找到自己努力朝向的目標，走向不同的人生。
褚冥漾後來回過頭想，如果那次的體驗勢必為他帶來痛苦，那麼痛苦過後，漸漸走出也算是一種生命成長的獲得。
一切都過去了，都過了好多年了，他不再追逐冰炎的腳步、不再把此當成自己的目標。
開始嘗試他過去沒接觸過的領域，充實自己生活，視野漸漸擴大，也找到能讓自己全心投入喜歡的事情，多了好多的興趣和認識許多不同的朋友，不曾想像過現在的成就會比以前還要高。
這幾年下來，褚冥漾思考了很多、學習到了很多，也曾錯過了很多、懊悔了很多，卻十分慶幸自己擁有的事物從來沒有缺乏過，甚至越來越富足。
褚冥漾說，他從來沒有後悔遇見冰炎、喜歡冰炎。
也沒有後悔和冰炎分手過。
/
吃完午飯後，各自即將回歸到原有的生活。
踏出店門想起自己要前往的目的地與對方不同路，褚冥漾先是望了聳立的高樓大廈一眼，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地安靜了幾秒，而後才轉過頭將視線擺在男人好看的臉上。
「下次見，還是明年見？」
褚冥漾給的選項很含糊，倒像是彼此間沒有說出口的默契。
沒說的是，或許不會再見。
再一次的偶遇是他沒想過的情景，一樣的面容、一樣的人，只是過了好久，曾經最熟悉的人現在出現在他的面前，褚冥漾已經對他感到有些陌生。
儘管這次的相遇是這幾年來的第一次，早就習慣這幾年的一人生活，他沒有計畫要再把誰納入自己的生活區塊，早已跳脫原本的舒適圈，到了另一個全新的環境重新生活，他也沒有打算回到過去的兩人相處模式。
當初交往的甜蜜、快樂、痛苦與悲傷，全部隨著時間慢慢消逝，那些過去的依賴，總有一天也會完全消失吧。
現在的褚冥漾面對冰炎的態度，只是如同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噓寒問暖罷了。
彼此明白，兩人和過去相比早已不同，成長的速度不一樣，未來要走的道路也不會有交集。
那些苦、那些笑、那些一起走過的路的地方的日子，他們再也回不去，再也沒辦法回到過去，他們終究成為了陌生人。
成為彼此都感到陌生的人。
下次見，只是……下次什麼時候來呢？
一開始聽不出青年語氣的冰炎頓了一會，難得需要花一點時間才可以消化這段文字代表的意思。
自從分手後，冰炎時常透過網路得知褚冥漾的消息，知道褚冥漾現在投入大學時培養的攝影興趣，偶爾還替特定專欄撰寫文章，從事畫畫與攝影結合的工作，還開了一間工作室，前陣子還在臉書預告年底要出版一本書。
交往對象空白，但他深知自己再也不是那個角色。
他的自尊心高，始終拉不下臉主動關心，從分手後冰炎就覺得沒什麼立場再去干預褚冥漾的人生。
但是好多年過去了，他心底始終有一小塊住著褚冥漾。
想要看看他、看他過得好不好？是不是會太忙碌，就把甜點當正餐吃？是不是又將遊戲玩到破關為止，才心甘情願睡覺的壞習慣又在哪一天出現？
就算他們沒有保持聯繫了，法以情人的身分，但至少做為一個朋友，冰炎仍然想親眼確定褚冥漾過得其實還不錯。
即使他都明白，即使他明明很清楚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相處模式，經過這一次的見面，冰炎也只是更加確認褚冥漾在沒有他的生活後，可以過得更好的事實。
只不過這一切發現得太晚，使他連說再見的勇氣也都沒有。
「下次見吧。」
最後他說。
後記：
大約是一年一約的頻率，那時與大學時期相識的朋友久違的見面，聚會最後散場時被問了「下次見，還是明年見？」這句話時，內心一直有股衝動想要把冰漾寫出來。
之後寫了兩千多字的短文，因為一開始只是想寫那句話的關係，架構有些刻意被我模糊化，以至於整體看完有些空乏，想表達的惆悵沒有被描述得很好。
後來因為非常喜歡這篇的意境，有把架構跟故事背景寫得更完整一點，最近在把文章搬家的時候翻到，才想起來這篇其實已經被我修改和抓蟲得差不多了，然後這兩天又再把整篇文章順過一遍，盡量把意識流的地方都補齊上去，順序的部分希望還看得懂。
雖然標題叫做Say Goodbye，實際上誰也沒有真的說再見，但其實冰炎最後說的那句「下次見吧。」也就代表了再也不見吧。
初篇：2014/08/13
再修：2018/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