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漾】當雨季來臨時



他的目光游移,在手中的古精靈歷史和妖師學弟間徘徊。

在結界失靈的雨季,難得的假日早晨,冰炎待在黑館裡頭沒有接任務在外頭奔波,現在才會出現給一早被雨聲吵醒的妖師學弟敲門喚醒的情景。

其實冰炎大可以告訴他下一個隔音結界就不會聽見落下的雨聲,就連妖師總抱怨愛亂慘叫的手機也能不再聽見,便能睡回籠覺到正午。

但冰炎始終沒有告訴過妖師,他也不相信安因沒有教過褚冥漾如何使用靜音符。

或許會這麼做的理由,是因為想要讓小妖師多依賴他一點,雖然平常對方闖下的爛攤子夠多了,都是冰炎接手收拾,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是他想要獨佔有更長的時間可以獨佔對方的。

然而冰炎並不是那麼介意每日都要幫妖師開門借用他的浴室梳洗清潔這件事,只是當他看見妖師清洗後的模樣,總會忍不住瞇起紅瞳,意味危險。

經過多年的成長,站在他面前的妖師和公會出名的惡魔巡司的面容已相似七八成,不再是他自認為的路人樣。但冰炎總看褚冥漾少去進入守世界第一年的稚氣,反而多了幾分脫俗的清麗,這樣子形容雖然不太恰當但意外的合適。

沾水髮絲滴下的水珠滑過雙頰,雙頰水嫩的他不禁捏上,得到一個學長你在幹嘛快點放開我的抱怨後,他才緩慢收回手,在心裡偷偷註記一筆,觸感還真不錯,難怪老太婆總愛蹭這小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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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開始的每一天都是濕潤的,不管是從清晨還是深夜都不曾停歇過。

無論是曬不乾的衣服,還是水氣豐沛的空氣滿是冰涼,並帶著散不去的霉味。

厚重的灰色天空,差點就忘記太陽的顏色是多麼和煦的金黃。

冰炎手裡拿著的古精靈歷史許久並未將任何一個字讀進腦子裡,明明他有能力將那些問題通通搞定,現在卻只願意作作樣子假裝他認真地在閱讀,實則聽著褚冥漾說著下雨天真麻煩鞋子都會濕掉的抱怨。

突然地為自己的裝模作樣感到好笑,只因為不想要被妖師注意到他的目光其實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偷偷打量妖師在抱怨起話時,總會微微噘嘴的模樣令他嘴角上揚感到好玩。

這個行為持續到褚冥漾再也受不了他的敷衍回答,難得大膽的抽開被他稱作的磚塊蟲書拿去看,嘴裡碎碎有詞地這種東西哪裡好看啊我怎麼一點也看不懂啊的字句。

半精靈微微挑眉,壓下把褚冥漾拉近胸懷的衝動,想起精明腹黑老狐狸不只一次對他如此調侃:再不把話說清楚,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學弟就會被別人拐走喔。

最後只記得低吼一句少囉嗦,便丟下移動陣離開對方曖昧不明的笑容。

怎麼可能捨得放手讓別人去追求褚冥漾呢?

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褚冥漾依賴他依賴到無人能取代自己,而他確實也成功了,在妖師的心中留下無法被動搖的地位。

但是這樣還不夠,冰炎要的,是褚冥漾的全部。

他的思緒被妖師一句好冷給拉回,望了窗外綿綿細雨的景色一會,即使關上窗戶也無法讓結界失靈的房間更加溫暖。

想起妖師從一早便只穿薄衣薄褲在他房裡閒晃時蹙眉,覺得妖師腦子進水的程度和漏水的殘破屋瓦一樣嚴重。

不顧褚冥漾的驚呼,他抽開古精靈歷史書放到一旁的桌上,伸手攬過被風吹得冰涼的他往懷裡一拉,獲得一個有些掙扎的擁抱。

平時的冰炎因為精靈血統的關係,比是人類的褚冥漾體溫還偏低,在開啟獸王的炎之力後使體溫升高,不顧妖師的掙扎他讓他往他的懷更擁進了些。

「你不是說會冷?這樣就不會冷了。」

在褚冥漾反抗他的擁抱後,冰炎在耳旁低語,不免得在看見妖師越來越發紅的耳朵感到愉悅。

雖然褚冥漾總對他近日來的親密舉動感到不知所措,而果不其然,在自己和他那樣說後,妖師在他的懷裡表現得十分安分。

冰炎頓時為褚冥漾的順從感到好氣又好笑。

妖師到底明不明白現在的親暱程度早已超過學長學弟之間該有的範圍?到底懂不懂他們是否該以另外一種身分飾演現在的發展啊?

褚冥漾比他想像中的遲鈍、更比他想得善良天真。

無可否認,他對他的影響力已經比其他人多得更多,他曾無意間聽到他和搭檔弟弟抱怨他怎麼老愛在任務中受傷後,他盡量在工作時避免使用危險咒術受傷讓妖師替他擔心,或者減少接下長期任務,以免離開他過久他只會滿腹發愁似的相思。

對於他而言,對方在自己心中佔據絕大多數地位,就連和他搭檔多年的紫袍不曾如此。

很久沒有人會為他擔心了,除了搭檔和老愛騷擾他的蓬頭獅王。

冰炎仍然忘不了妖師在見到他從沉睡中清醒時,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的難看面容,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認定褚冥漾將會是他此生唯一認定的伴侶。

冰炎唱著前陣子被妖師稱讚好聽的古精靈歌曲,心情很好的原因使他的面容變得柔和,不再是妖師學弟形容的殺氣十足。

回憶這首子是父親在雨季時常常抱著年幼的他,坐在屋外的石椅上對他唱的歌,那時的他還踩不到地,晃起腳來時注意到泥土上還有青苔在周圍盤據。

在他想來,應該是難以忘懷的回憶。因為這是在他有生的記憶以來,他唯一記得父親對他反覆唱著的歌曲。

「學長,雨季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好久沒曬太陽感覺快發霉了。」

在他以為妖師在他懷裡安靜得快要入眠時,他的頭突然從他胸間抬起,那雙溫潤如水的明亮黑瞳眨著眼問他。

他的下巴抵在妖師的肩窩處,反抗卻被擠壓的聲音聽起來綿綿的似乎在和自己撒嬌。

「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雨季能夠再長一點,這樣子他就能有光明正大好好綁住小妖師的理由。但他深知這只是暫時性形成的季節,無法成為將他永遠這樣困綁在身邊的景象發生。

也許他開始可以期待夏季,在妖師露出大半肌膚的四肢後,再將人生吞入腹好像挺不錯。

但在那之前似乎得先表白才行?不然依照小妖師腦殘腦缺失的程度來看,被他吃完才會驚覺事態的轉變發生也不是不可能。

突地,他將目光定晴在一張妖師硬是在他房間貼起的明信片堆,鎖定一個有山有海有花的他最喜歡的地方。

他在心中暗自算著再過幾個日子雨季就會結束,而他們將會再次重見陽光。

「等雨停了,我們就去旅行吧。」

低聲在褚冥漾的耳邊呢喃,不用等到他的回答,就知道將會滿是笑容的面孔對他說好。